午夜夢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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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在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,是不是我害了外婆?我和表姐表弟小時候都是外婆帶大的,外婆是標準的賢妻良母,家裡大小事都由她打理,長大後,雖然外婆是和表姐表弟住一起,但不知為何他們幾乎不和外婆說話,而我也因為課業關係,偶爾才去外婆家看外婆,陪她聊一會,上了大學後更是很少回去,這一兩年甚至搬到另一個縣市,又因為準備國家考試,都在閉關,那時我心裡想,我要趕快考上,有穩定的工作,賺了錢,我要買車載外婆遊山玩水,外婆也期望我有個好工作.今年7月考完試,我回到外婆家,短短幾個月不見,外婆除了更加年邁之外,甚至無法自己吃飯自己洗澡,我才驚覺一個人老去是這樣的快速,當時,我就一口口哄她吃飯,幫她脫衣抹肥皃沖水,幾年前我也曾眼睜睜看著爺爺住在加護病房,他瘦弱的身軀突顯病床偌大,那時我看一眼就忍不住流淚,但那時我才高中,大小事都由爸爸伯父打理,我只是每天放學去醫院看他,我當時真的好笨,有一天,爺爺突然精神很好,我好高興,一直跟大家講說有奇蹟,爺爺會慢慢好的,可原來那叫作"迴光返照",隔天,我第一次體會與親人天人永隔,而這次,我長大了,都大學畢業了,我要擔起這個責任,帶外婆去看醫生,我沒想到同樣的錯再次發生,我以為我有經驗了,我會處理的很好,醫生說,外婆曾經中過風,就在我念書閉關的那段日子,可是家裡沒有一個人知道,我只是聽媽媽說外婆變得不愛出門不愛洗澡,外公說,外婆以前會坐在客聽看電視,但現在只是外公開著電視,外婆呆坐著,我現在想像那個畫面真的好心痛,那時我們做子女孫子女的到底在幹嘛,後來醫生說外婆是有水腦,壓迫神經要開刀,外婆年紀那麼大了,我們有點不放心,可是醫生說那是小手術,他很有把握,我沒有要抱怨什麼或者追究責任,畢竟人都已經不在了,說什麼都沒用,總之,那陣子發生什麼事,說了什麼話,我印象實在太深刻了,住院時,我們都以為出院後外婆就恢復如常,有一晚我還陪外婆睡在醫院,每一兩個小時就醒來帶外婆去厠所,那時我才體會爸爸帶爺爺住院的心情,多麼煎熬,後來開刀了,醫生說很成功,才手術房出來,外婆一直跟我們說,"好可怕,她都不認識",可是外婆那時精神很好,我們都覺得太好了,沒想到接下卻是昏迷,狀況一直不穩,細菌感染之類的,看到外婆身上插滿大大小小的針孔,我很自責,是我害的,為什麼好好一個人搞成這樣,這麼痛苦,後來,又時好時壞,最好的時候是,那天我去看外婆,外婆說我們很壞,都不給她吃東西,因為她容易嗆到,都是用鼻胃管,直接用灌的,於是我們就跟她說,趕快好起來出院就可以吃東西了,外婆那時真的很生氣,她還很用力的打我,是真的會痛的那種,但我心裡好高興,雖然痛,卻表示外婆精神好,有力氣,沒想到,隔一天接到電話,外婆轉到加謢病房,一大早我衝到醫院,聽醫生跟我解說病情,看著外婆,我一直流淚又一直擦,我不想讓外婆擔心,雖然她早已昏迷,我說,外婆,等我考試放榜,我說,外婆,妳放心,我會照顧自己我會照顧媽媽,外婆眼睛緊閉著,那時我好怕,我不知道要怎麼辦,為什麼會變成這樣,我錯了嗎,我做錯了嗎,但我一直傻傻以為一定會有奇蹟,撐了一個禮拜,護士發出病危通知,說外婆只剩一口氣,我們輪流進去,最後是我,那時我看著機器,上面有很多數字,其中有三個我大概知道是高低血壓和心跳,我一邊跟外婆說話,我說,外婆要加油,我也會加油,我會照顧媽媽,不要擔心....外婆一點意識都沒有,而一剎那,我看到數字只剩兩個,我還沒想太多,一直跟外婆說話,過了幾分鐘,謢士要我請大人進來,醫生宣布死亡時刻,就在幾分鐘前,我想,外婆是在我面前走的,我卻無能為力...事隔三個月,有時候午夜夢迴,我都會想起這一件件細節,我不禁問我自己,是我錯了嗎,不應該開刀,是我讓外婆走得那麼痛苦嗎,這種種長達一個月,外婆插管後已不太能說話,我實在很難想像每分每秒這樣過,實在生不如死,外婆是很好很好的人,為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離去,我最自責的是,爺爺是這樣離開,為什麼我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!生老病死,死沒什麼好怕的,該走的時候是不能多留一秒的,只求能含笑而去,在睡夢中離去也算是一種幸福.台灣這陣子有很多意外,台中市長夫人車禍,高痽小學家長會出遊意外22人喪生,多個家庭破碎,還有前幾天的地震,健健康康好好活著的我們,真的更要把握生命好好活下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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